第26章
“……”
从昏迷中醒来的Akira缓缓睁开眼睛,他感到全身就像被灌入了铅块一样的沉重,但头脑此刻却无比的清醒,他已经感受不到那另一个意识的存在了。
是消失了吗?
挪动四肢,Akira发现束缚着他的手铐脚镣已经被取下,眼前立着一位全身上下披着红色长袍的女人,同样火红的头发披在肩上,冷漠的眼珠在盯着他看。而她身后的高大男子则像是保护者一样侯在她的身旁,一言不发。
“你就是现在的魔王?”
“……你是……?”Akira脑海中快速闪过曾经见到过的幻影,还有听到过的那个名字。“……Emma?”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是真的……”原来天使说的人真的存在。
Emma眼神中透过一丝警觉,但很快就变回了一开始的从容。
“不管你从无聊的人那里听到了什么无聊的东西,现在我们要谈论我们的正事。”
“正事?”Akira勉强支撑起身体,带着愠怒的口气反问道。“我和圣王国的人没什么好谈的--!这次是打算继续囚禁我,还是干脆杀了我?!”
“那是Arbitro的事,与我无关。”Emma伸出手。“把宝石给我。”
“什么宝石?”
“你们魔王世代相传的那颗蓝宝石,给我。”
Akira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对方所指的是破碎之戒上镶嵌的那颗破碎之石。
说起来,戒指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他记得当时和Shiki一起在陵墓里探索,为了启动里面的光源,他把戒指留在了大厅的平台上。为了防止被别人拿走,他还用魔法加上了一层防卫。在他被处刑人带走后,戒指被怎么样了他也不得而知。
眼前的女人能来到这里肯定是Arbitro允许的,那么他也许可以从女人嘴里得到点关于戒指的讯息。
“你应该去找Arbitro要。”
“如果Arbitro有,我就不会来找你。”Emma弯腰,用审视犯人的犀利眼神盯着Akira的眼睛。“告诉我它在哪里。”
“……你要它做什么?”
“这不在你关心的范围内。”Emma几乎是反射性的立刻回道。
气氛陷入了僵局,Akira隐约觉的这个女人在试图隐瞒什么,如果她只是单纯被Arbitro派来询问戒指下落的话是绝不可能露出刚才那种表情,既然她这么急切的想要知道戒指的下落,或许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利用她逃离这里。
Akira决定赌上这一次。
“你……认识Nano吧?”
果不其然,当Akira说出Nano的名字的一刹那,Emma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颗宝石里凝聚有Nano的因子,所以它你来说很重要,对不对?”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Emma细长的眉毛上挑。“是那个克隆体告诉你的?他还告诉了你什么?”
“他知道你是来杀他的,还有,他似乎……很喜欢你。”
Emma嗤笑一声:“他只是在自以为是而已,我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目标,他不过是Nano的一个克隆体,或者用你们这个文明程度能听懂的词语来说,就是赝品”
赝品?
Akira感到诧异,那天使虽然身体不是人肉的,但怎么看都像是个有灵魂的人类吧?难道连一个活生生的人也能像物品一样做出来?
这……难道就是神的力量?
“直接告诉你吧,魔王。你所听到的,是你不可能理解的,至少在目前的文明程度上,所以你不没必要去思索这些无谓的问题。我之所以来这里,是Arbitro那个家伙让我来去除你脑内的克隆体意识,然后再将你的记忆清洗掉。”
“清洗记忆?!为什么……!”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给你灌输错误的信息,让你成为被操纵的对象,不费一滴血就能得到魔王国。”
“他不能这么做。”Akira咬牙站起来,警惕的后退了几步。
被洗去了记忆,他会变成什么?傀儡吗!然后再操纵着自己的双手去出卖他的人民他的国家?不、绝对不可以这样!
“以你现在的处境,没有说‘不’的权利。很快你就会忘记之前的和圣王国发生的一点点不愉快,接下来,那个恶趣味的男人计划在你记忆一片空白的时候告诉你,你是他们从那个劫持你的无礼之徒--Shiki手上救下来的,而且你很感谢他们,并且还愿意和圣王国签订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最后你还愿意借兵给圣王国去讨伐Shiki。等到Shiki被钉在刑架上烧死,你的士兵就再也回不来了,所有条约开始生效,你的王国就沦为了圣王国的所有物。”
Akira瞪大了眼睛,他竟然不知道,Arbitro竟然会阴谋着做出比杀了他还要卑鄙恶劣的事情!
他的国家,他的人民,Keisuke,Youkihito……所有人都会被他害死,用这双手,亲手……
恐惧感爬满了Akira的全身,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憎恨起自己所用有的王权。
他还记得父王的教导,要他做一个能肩负起国家命运的王,哪怕这样会牺牲掉个人的自由。因为他们是王族,他们的王权是祖先用弑神的牺牲换来的,所以他们有责任和义务将这份权利延续下去。他曾想用这份权利为封闭多年的国家打开一扇通往外界的大门,但却没料到,他将手伸向的,竟是只虎视眈眈的恶狼!
假如没有这一串的意外,恐怕被利用了他都不知道!还在无知中把国家和人民挥霍掉!就像是那些被他肆意使用魔法而用掉的死人的因子一样!
不可以这样坐以待毙。
他绝对不能被洗去记忆,尤其是……对Shiki的记忆。
那一晚的偶遇,惊险的劫婚逃亡,要塞里Shiki触碰和言语,还有两人一起在陵墓经历过的重重险境。
每当回忆起这些的时候,就仿佛Shiki在他的身旁,用宽阔的臂膀将他搂住,在他的耳边说着无比自信又坚定的话语。
如果这个时候Shiki在他的身边,他一定会笑的从容应对这一切吧。
但是,他不在。
被囚禁的这几日里,他不是没有在恍惚间有种Shiki会来救他的错觉。但是事实是残酷的,没有人来救他。
也对……这再明显不过是陷阱,Shiki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到底,还是自己太幼稚了,以至于有了无知的幻想……
如果能够再见到他,就不要提这件事了,他是魔王,一国之君,怎么可以在一个贵族面前像小孩子一样的抱怨。
Akira苦笑。
这些……都等到能逃离这里再说吧,现在的他,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个女人。
“你可以洗掉我的记忆。”Akira冷笑。“但是那样的话,你永远不会知道宝石在哪里。”
“……你在威胁我?”Emma没想到Akira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她的眼神变得严肃。
“你知道,镶嵌着那颗宝石的破碎之戒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在被Shiki劫持的状态下,我不可能随身携带让别人有机会夺走,我当然是用魔法把它封印在了某处,而且那个封印只有我才能解开。但是地点只有我知道,假如你洗去了我的记忆,你就永远不会找到它。”
“真的?”
“你不也是没有头绪才来直接找我要的吗?信与不信,全在你。”
Akira视线坚定的看着Emma,大概过了十秒,对方像是找不到他任何一点说谎的蛛丝马迹,颔首。
“好,我不洗去你的记忆。”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Akira有点意外。
Emma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继续说道:“而且我还能让你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能保证?”
“那要看你的表现。”
“表现?”
“从地牢出去后Arbitro会检查你是否真的被我洗掉了记忆,你如果配合的好,那么他一定会掉以轻心,减少对你的监视,最后他会像个傻瓜一样把你安心送回国去。”
“你可以违抗他的命令吗?”
“违抗?”Emma不屑的冷笑。 “如果不是能从你这里得到戒指,我才不屑和帮他这个忙。”
用毫无起伏的冷硬口吻说着这些的Emma,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无关,她不过是偶然被拉进这场闹剧的旁观者一样。
“……同样的,你也是,既然你提出来,那么我们就来做这个交易。我要你在踏上你国家领土后把宝石给我。”
Emma突然伸出手紧握住Akira的手腕,用严厉的眼神警告道:
“否则的话,你不但会失去所有的记忆,而且还会陷入永远的沉睡,再也不会醒来。”
“!?”手腕上被抓住的地方传来“咔哒”的一声,Akira一惊,反射性的甩开了Emma的手,一个明晃晃的银色手环紧贴着他的皮肤锁在了他的手腕上。
“一个月后的今天我会通过它找到你,不要试图取下来,除非你把手腕砍掉。我的条件你听明白了吗?”
Akira看着手环,虽然闪过无数的顾虑,但现在的他别无选择。
“好,我答应你。”Akira想了想,最后又加上了一句有涵养的“谢谢”。
“客气了,魔王。”红艳的嘴唇发出了笑声。“你和你的祖先一样,虽然挂着魔王的头衔,教养倒是一样的好。”
“你认识我的祖先?”
“一千年前,在面对天使的问题上,我和你的祖先是站在一个阵营的。”
虽然Emma提到了“一千年前”,但眼前的Emma怎么看都只像是三十岁左右的成熟女人。
也许她施展了什么永葆青春的魔法也说不定,Akira想,不过既然都有了能活几百上千年还能进入他人意志的天使这种不可思议生物的存在,那么活了一千年的人也不足以让他惊讶了。
“可是我没有听长辈提起过你。”
“因为那不值得一提。……好了,你也休息够了吧,现在开始就要看你的表演如何了。Gwen。”
Emma对身后的男人命令道:“去通知Arbitro,这边已经处理好了,让他带人上去。”
“是。”Gwen行了个礼,去向了大门的方向。
*** *** ***
“啊啊,不愧是伟大的魔女,我应该要怎么感谢您才好呢?”
坐在王座上的Arbitro笑盈盈的对Emma说道。“财富?领地?或者是其他的任何东西?”
“不需要。”Emma口气依旧冷硬。
“这怎么好意思……”
“如果你坚持,那么就把那些赏赐给我的仆人。”Emma挥手示意身旁的Gwen。“至少在我看得到的这段时间里,别再过的那么寒酸。”
“这当然,都怪我刚戴上王冠没几年,很多事情呢,都没有像先王那样考虑周到。我会派人给光荣的守护者一族送去他们的赏赐的。”
“还有,我打算在现世多留一段时间。”
“哦,那很好……不过……”Arbitro眼睛里透着精明的打算。“您会一直留在本国,对吧?”
“你在害怕我去别国?”
“不不,我只是啊,想着万一魔王这边有什么问题……”
“你见过他就会知道,你现在的所有担心都是徒劳。”
听到Emma这等自信的回答,Arbitro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您刚才说过要明天才能和他见面是吧?也好,就让魔王好好休息一晚。不过还要麻烦您在这段期间里留在本国,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您的。”
“……”
*** *** ***
Arbitro让仆人送Emma两人离开后,叫来一个心腹属下,让他带自己去魔王的房间。
“可是魔女大人说明天才能……”
“啧……那个女人说的话不能全信,她的眼神我看了就不舒服,我要亲眼确认才行!”
生性多疑的Arbitro习惯性的咬着拇指,白色的手套上留下一个细浅的牙印。
由属下带路,他很快就来到了魔王所住的房间外。
“你去叫门,记住有点礼貌。”
“是。”
属下敲响了房门,许久里面才传来一声低沉清冽的男声。
“进来。”
“是,打扰了,魔王。”
属下推开门,请Arbitro进去。
Arbitro刚进门,就看到魔王穿着他昨夜才命人赶制好的一身深红色的贵族日常服,坐在窗边描金雕花扶手椅上,侧眼看着他,衬着窗外落下的月光和屋内的烛光,那张英俊年轻的脸庞有种说不出诱惑,只是这份诱惑被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王者气势给紧紧保护了起来,浑然天成的气质让人有种俯下身躯宣誓效忠的冲动。
比起刚抓来时的慌乱无措,这时候的他才像是位魔王,Arbitro作出满脸诚挚友好的笑,走上前去。
“魔王陛下,别来无恙啊。”
“Arbitro王,这么晚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不为别的,就是想向您问候一声晚安,”Arbitro示意属下出去等候,门关上后他继续问道。“怎么样,对我们的招待您还满意吗?”
“……”
见魔王把头转向一边看向窗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Arbitro心里暗自发笑,都说魔王是恐怖的家伙,其实这个年纪的他还不是个有点好强的年轻人?只要稍微说点好听的安抚一下就可以应付过去。
“我明白您的心情,经历了那样的事我也很遗憾,没有发现Shiki这样的叛徒一直潜伏在我国,请放心,我已经颁下命令,全国范围内搜捕Shiki,想必过不了几日就能抓到他,到时候他会得到公正的裁决。”
提到Shiki名字的时候,魔王的眼神明显有了一丝起伏,他的眉角动了一下,再度看向Arbitro。
“……你们所谓的公正裁决是什么?”
“对外国贵宾无理,试图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乱,这些都是叛国罪,再加上我们收集了他的其他罪证,包括带兵叛乱,以及使用不被认可的妖术蛊惑人心屠杀无辜,所有这些加起来,送上火刑架是一定的。”
Arbitro仔细观察魔王的反应,对方只是闭上眼睛许久才又睁开,其他倒是也没有什么异样,但Arbitro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有这么多重罪过……”
“是啊,连我,他的叔叔都没想到,不过这也是必然的,谁让他的血统里有一半来自东洋某个不开化的的蛮族文明呢?当初我劝过公爵,不要迎娶那位异国的公主,但是公爵就像是被蒙蔽了理智一样非要把她带回我国,连同Shiki这个非婚生下的孩子。”
“后来先王的千金因为迷恋公爵而请求先王赐婚,先王也不想让公爵在歧途上越走越远,于是下令让公爵赢取公主,公爵嘛,当然也是接受了,当他们步入殿堂的时候,那是多么和谐的一幅画面啊,金发美丽的公主,英俊潇洒的公爵,他们才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但是诡异的事情在之后发生了,公爵的庄园里经常能看到动物的死尸,还有奇怪的血迹组成的图案,所有的人都在传言,那个东洋的女人因为嫉妒公主而用了奇怪的妖术,我们可怜的公主啊,因此而变得神经敏感身体虚弱,生下了Rin公主没多久就暴毙而亡,真是一出悲剧啊。”
Arbitro摇头叹息。
“公主的去世让公爵伤心不已,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东洋的女人被正式迎娶进了公爵家,Shiki也成了公爵的长子,但大家都明白,如果不这么做,这对流着异国血统的母子还能做出来什么更恐怖的事情。不过事实证明,妖魔是不可理喻的。”
“为什么?”
“因为公爵正是被这个女人害死的啊!唉,说来真是痛心,先王也是突然就得病驾崩了,同一晚公爵也死了,不知道魔王是否对此有所耳闻,不过您知道的只是对外的宣传而已,其实公爵不是得病死的,而是被那个女人用刀刺死的,我赶到的时候公爵浑身是血,手还一直拉着那个女人的手,怎么拉扯也不放开,可见他的怨恨是有多大啊!公爵是多么好的一位领主,竟然被他的妻子给……就算是公爵夫人也不可以啊!暴怒的平民们一拥而上,把那个邪恶的女人拉到了火刑架上,点燃枯柴将她罪恶的灵魂用火焰净化了!”
“平民竟然敢对贵族做这样的事?”魔王诧异。
“只怪我当时还不是国王,没有能力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Arbitro做出惋惜的样子。
“那Shiki呢?”
“他当时和Rin公主并不在现场,看在他还有一半我圣王国贵族的血统上,教会的人并没有对他作出什么严厉的惩罚,只是让他比同龄的人提早一点送去了圣王国骑士团,让战火和天意去决定他的命运吧。唉,只可惜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叛乱……”
“魔王啊,希望您不要因为一个迷途的无礼者而误会了我圣王国的诚意,我们是真心希望和魔王国建交,不然也不会送去我最疼爱的侄女Rin公主和亲。”
“……我明白。”魔王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看来我之前误会你了,这件事……只是Shiki单独的责任,与你无关。”
“您能理解实在是太好了。”
Arbitro勾起嘴角,心想事情发展的果然顺利,魔王能听他说完这一堆的话已经证明他被消去了对自己不利的记忆,而且还变得容易听信他的说辞。
Emma没有骗他。
“作为联姻国,魔王国王室和圣王国王室将来会是一家,我一定要好好招待您,这几天我会召集所有的贵族来向您觐见,并且带您参观我国,啊,还有一些社交舞会也请务必赏光,有几位大家族的贵族一直都很想认识您。”
“……这些明天再说吧。”魔王站起来,做出要送客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请Arbitro王把我魔王国的外交使臣叫来见我,在见到他们之前我暂时不会参加任何社交场合。”
“您指的是驻在边境城市的贵国使臣?当然,这是一定的,我这就派人连夜通知他们。”
“很好。”
“那么……”Arbitro眼睛一转,小心翼翼的做了最后的试探。“在让您休息前,我可否有荣幸瞻仰一下传说中的破碎之戒?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对历史上出现过的所有伟大宝物有着浓厚的鉴赏兴趣,不知可不可以……”
“既然你知道它的重要性,我怎么会轻易带出我国?”
魔王的冰冷的口气明显带着警觉,Arbitro立刻装出略显遗憾的表情,干笑几声,应和道“的确如此”。
“如果Arbitro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
“那么祝您晚安。”
Arbitro看着眼前的门关上,转过身就露出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一张脸。
“哼,王族。”他不屑的发出冷哼,一边往回走一边念叨着。
刚才的对话真是太挫了,明明他也是个堂堂国王,为什么一见到魔王就就要变得低三下四?
“血统,真是既让人厌恶又充满了诱惑的词语呵……啊啊,等我有了下一代,我Arbitro的血统就是圣王国唯一正统的血统,到了那个时候,什么魔王,什么公爵……全部都让他们消失掉……!我要让那些曾经轻贱我嘲笑我的愚民们跪倒在我的血统之下!”
自言自语到这里,Arbitro的脸色才舒缓了些。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外貌像贵族而内在只是个贫民窟里最底层的人而已,凭借着他的聪明手段以及那个躲在暗处天使的一点点帮忙,他才能爬上这光芒万丈的王位!但是骨子里不正统毕竟让他心虚,尤其是在面对拥有正统千年王族血统的魔王时,这份心虚就暴露无遗。对方只用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展现了一个王所应有的风度、教养以及魄力,这点他Arbitro再怎么掩饰也做不到。
在温和的魔王前就已经这样了,更别提在那个真正“大魔王”Shiki面前了!对方一冷笑,他就做噩梦!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收了大贵族的贿赂?是不是知道自己又派人偷偷贩卖了美少年?是不是知道那天的悲剧其实……等等、这个他一定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了一定直接扒下自己的皮,哪会等到今天?……该死!怎么又想到他了!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种有利局面,这次一定要治他于死地!
Arbitro一路上自我脑补着总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遣散了所有的仆人后他把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啊啊,都是最近这些事情麻烦的,都害我眼角多了条鱼尾纹……!上次进贡上的脸霜我记得放在了……”
Arbitro低下头在抽屉里寻找自己保养皮肤的脸霜,找到后一抬头,差点没把他吓得叫出来。
“你你你……你怎么会--!”
“你以为,那种封印会对我有用?”
Arbitro大惊失色的看着镜子里出现的天使的上半身,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
“Emma、Emma的封印没用?!”
“能把她找来,看来你是觉得自己羽翼丰盈,可以独揽一切了?别忘了,Arbitro,你不过是个贫民窟里被神偶然选中的垃圾,反抗了神的意志,你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Arbitro扭曲着脸站起来,发出了颗颗的声音。“话说得太绝对了吧?我可是知道你的手段,反抗的人--一律杀掉,那么你动手啊?杀了我啊?哈哈!做不到吧?和你接触了这么久,再加上Emma提供的一点点小情报,我肯定你现在连一只老鼠都杀不死,因为你只是个幻影,没有实体!”
“……”
“怎么样!我说中了吧!还有,如果没有魔法石作媒介,你们根本无法操控人!当年要不是我把镶嵌了魔法石的各种首饰器具分发给了士兵们,你能完成神给你的、肃清圣王国王室血脉的任务?如果不是我派人去给那个又肥又蠢的贵族戴上镶嵌了魔法石的戒指,你能有机会去魔王国大闹婚礼?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发觉了,你的目的不是为了帮我,你根本就是想用我做傀儡挑起战火嘛!噫噫噫--还好我足够聪明,现在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魔王在我手上,还有Emma这个女人也在帮我,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为自己谋求更好的未来!”
“愚蠢,狂妄,看不清脚下真相的贪婪人类啊。”天使紫色的瞳孔中散发着让人骨寒的冷彻。“你会得到报应的。”
“哈、报应……”Arbitro挥动着双臂,狂笑道。“我早就是个死过一回的人了,难道还有什么报应比死亡更恐怖?我才不怕!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我,Arbitro,将会成为这片大陆上唯一的国王!”
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落雷的巨响爆炸开来,窗外狂风四起,雨水也噼里啪啦的落下,窗户发出吱呀的摇曳声,刚发表完野心宣言的Arbitro一瞥到下雨了,连忙跑去关窗户。
“这就是本性吗?呵……”
“……啊?你说什么?”Arbitro一转头,镜子里早就没了人影。他也不再理会那个怪脾气的天使,心疼的摸着厚实的窗帘。“啊呀呀,这个窗帘可是我从邻国商人那里高价定做的--!这个时候下什么该死的雨!”
*** *** ***
暴风雨中,圣王城南部不远处某个男爵领地的宅邸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主人--您有客人拜访!”老关键手持烛台,颤颤巍巍的一路小跑到了迎客室,男爵正和几个志同道合的贵族商议最近国家的各种动向,见到老管家一改平日稳健作风跑着进来,不禁好奇。
“是什么客人让你这么慌张?”
“请借一步说话……”
男爵更好奇了,老管家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您看这个……”
他塞给男爵一个不大却分量十足的纯金钱币,上面刻着一头狮子,但和圣王国的国徽不同,这头狮子的扬起的尾巴竟是一只蝎尾!
男爵脸色大变,拿着金币的手在不断地颤抖。
“人、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快!”
“是、是,他就在大门外……”
屋子里其他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男爵飞奔了出去,老管家一边道歉一边请大家在房间稍等,他的眼神还不时的往走廊上瞅。
男爵跑到门外,只见一个浑身上下被黑色雨披包裹住的高大男人站在雨里,他连衣服淋湿也顾不上,冲进雨里把男人迎到了官邸里。
“公爵……真的是你吗……!”他眼中的激动溢于言表,跪在地上亲吻着男人手上的戒指。“告诉我这是真的,您还没死,这是真的……”
“不。”深沉的男声缓缓响起。“他已经死了。”
男爵睁大了眼睛,看着男人把雨披解开,黑色如黑夜的头发,红色如鲜血的眼眸,白的如雪的脸庞,还有那份迫人的气势与俊美的容貌……
“我是现在的伯爵,Shiki。”
从昏迷中醒来的Akira缓缓睁开眼睛,他感到全身就像被灌入了铅块一样的沉重,但头脑此刻却无比的清醒,他已经感受不到那另一个意识的存在了。
是消失了吗?
挪动四肢,Akira发现束缚着他的手铐脚镣已经被取下,眼前立着一位全身上下披着红色长袍的女人,同样火红的头发披在肩上,冷漠的眼珠在盯着他看。而她身后的高大男子则像是保护者一样侯在她的身旁,一言不发。
“你就是现在的魔王?”
“……你是……?”Akira脑海中快速闪过曾经见到过的幻影,还有听到过的那个名字。“……Emma?”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是真的……”原来天使说的人真的存在。
Emma眼神中透过一丝警觉,但很快就变回了一开始的从容。
“不管你从无聊的人那里听到了什么无聊的东西,现在我们要谈论我们的正事。”
“正事?”Akira勉强支撑起身体,带着愠怒的口气反问道。“我和圣王国的人没什么好谈的--!这次是打算继续囚禁我,还是干脆杀了我?!”
“那是Arbitro的事,与我无关。”Emma伸出手。“把宝石给我。”
“什么宝石?”
“你们魔王世代相传的那颗蓝宝石,给我。”
Akira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对方所指的是破碎之戒上镶嵌的那颗破碎之石。
说起来,戒指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他记得当时和Shiki一起在陵墓里探索,为了启动里面的光源,他把戒指留在了大厅的平台上。为了防止被别人拿走,他还用魔法加上了一层防卫。在他被处刑人带走后,戒指被怎么样了他也不得而知。
眼前的女人能来到这里肯定是Arbitro允许的,那么他也许可以从女人嘴里得到点关于戒指的讯息。
“你应该去找Arbitro要。”
“如果Arbitro有,我就不会来找你。”Emma弯腰,用审视犯人的犀利眼神盯着Akira的眼睛。“告诉我它在哪里。”
“……你要它做什么?”
“这不在你关心的范围内。”Emma几乎是反射性的立刻回道。
气氛陷入了僵局,Akira隐约觉的这个女人在试图隐瞒什么,如果她只是单纯被Arbitro派来询问戒指下落的话是绝不可能露出刚才那种表情,既然她这么急切的想要知道戒指的下落,或许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利用她逃离这里。
Akira决定赌上这一次。
“你……认识Nano吧?”
果不其然,当Akira说出Nano的名字的一刹那,Emma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颗宝石里凝聚有Nano的因子,所以它你来说很重要,对不对?”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Emma细长的眉毛上挑。“是那个克隆体告诉你的?他还告诉了你什么?”
“他知道你是来杀他的,还有,他似乎……很喜欢你。”
Emma嗤笑一声:“他只是在自以为是而已,我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目标,他不过是Nano的一个克隆体,或者用你们这个文明程度能听懂的词语来说,就是赝品”
赝品?
Akira感到诧异,那天使虽然身体不是人肉的,但怎么看都像是个有灵魂的人类吧?难道连一个活生生的人也能像物品一样做出来?
这……难道就是神的力量?
“直接告诉你吧,魔王。你所听到的,是你不可能理解的,至少在目前的文明程度上,所以你不没必要去思索这些无谓的问题。我之所以来这里,是Arbitro那个家伙让我来去除你脑内的克隆体意识,然后再将你的记忆清洗掉。”
“清洗记忆?!为什么……!”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给你灌输错误的信息,让你成为被操纵的对象,不费一滴血就能得到魔王国。”
“他不能这么做。”Akira咬牙站起来,警惕的后退了几步。
被洗去了记忆,他会变成什么?傀儡吗!然后再操纵着自己的双手去出卖他的人民他的国家?不、绝对不可以这样!
“以你现在的处境,没有说‘不’的权利。很快你就会忘记之前的和圣王国发生的一点点不愉快,接下来,那个恶趣味的男人计划在你记忆一片空白的时候告诉你,你是他们从那个劫持你的无礼之徒--Shiki手上救下来的,而且你很感谢他们,并且还愿意和圣王国签订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最后你还愿意借兵给圣王国去讨伐Shiki。等到Shiki被钉在刑架上烧死,你的士兵就再也回不来了,所有条约开始生效,你的王国就沦为了圣王国的所有物。”
Akira瞪大了眼睛,他竟然不知道,Arbitro竟然会阴谋着做出比杀了他还要卑鄙恶劣的事情!
他的国家,他的人民,Keisuke,Youkihito……所有人都会被他害死,用这双手,亲手……
恐惧感爬满了Akira的全身,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憎恨起自己所用有的王权。
他还记得父王的教导,要他做一个能肩负起国家命运的王,哪怕这样会牺牲掉个人的自由。因为他们是王族,他们的王权是祖先用弑神的牺牲换来的,所以他们有责任和义务将这份权利延续下去。他曾想用这份权利为封闭多年的国家打开一扇通往外界的大门,但却没料到,他将手伸向的,竟是只虎视眈眈的恶狼!
假如没有这一串的意外,恐怕被利用了他都不知道!还在无知中把国家和人民挥霍掉!就像是那些被他肆意使用魔法而用掉的死人的因子一样!
不可以这样坐以待毙。
他绝对不能被洗去记忆,尤其是……对Shiki的记忆。
那一晚的偶遇,惊险的劫婚逃亡,要塞里Shiki触碰和言语,还有两人一起在陵墓经历过的重重险境。
每当回忆起这些的时候,就仿佛Shiki在他的身旁,用宽阔的臂膀将他搂住,在他的耳边说着无比自信又坚定的话语。
如果这个时候Shiki在他的身边,他一定会笑的从容应对这一切吧。
但是,他不在。
被囚禁的这几日里,他不是没有在恍惚间有种Shiki会来救他的错觉。但是事实是残酷的,没有人来救他。
也对……这再明显不过是陷阱,Shiki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到底,还是自己太幼稚了,以至于有了无知的幻想……
如果能够再见到他,就不要提这件事了,他是魔王,一国之君,怎么可以在一个贵族面前像小孩子一样的抱怨。
Akira苦笑。
这些……都等到能逃离这里再说吧,现在的他,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个女人。
“你可以洗掉我的记忆。”Akira冷笑。“但是那样的话,你永远不会知道宝石在哪里。”
“……你在威胁我?”Emma没想到Akira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她的眼神变得严肃。
“你知道,镶嵌着那颗宝石的破碎之戒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在被Shiki劫持的状态下,我不可能随身携带让别人有机会夺走,我当然是用魔法把它封印在了某处,而且那个封印只有我才能解开。但是地点只有我知道,假如你洗去了我的记忆,你就永远不会找到它。”
“真的?”
“你不也是没有头绪才来直接找我要的吗?信与不信,全在你。”
Akira视线坚定的看着Emma,大概过了十秒,对方像是找不到他任何一点说谎的蛛丝马迹,颔首。
“好,我不洗去你的记忆。”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Akira有点意外。
Emma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继续说道:“而且我还能让你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能保证?”
“那要看你的表现。”
“表现?”
“从地牢出去后Arbitro会检查你是否真的被我洗掉了记忆,你如果配合的好,那么他一定会掉以轻心,减少对你的监视,最后他会像个傻瓜一样把你安心送回国去。”
“你可以违抗他的命令吗?”
“违抗?”Emma不屑的冷笑。 “如果不是能从你这里得到戒指,我才不屑和帮他这个忙。”
用毫无起伏的冷硬口吻说着这些的Emma,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无关,她不过是偶然被拉进这场闹剧的旁观者一样。
“……同样的,你也是,既然你提出来,那么我们就来做这个交易。我要你在踏上你国家领土后把宝石给我。”
Emma突然伸出手紧握住Akira的手腕,用严厉的眼神警告道:
“否则的话,你不但会失去所有的记忆,而且还会陷入永远的沉睡,再也不会醒来。”
“!?”手腕上被抓住的地方传来“咔哒”的一声,Akira一惊,反射性的甩开了Emma的手,一个明晃晃的银色手环紧贴着他的皮肤锁在了他的手腕上。
“一个月后的今天我会通过它找到你,不要试图取下来,除非你把手腕砍掉。我的条件你听明白了吗?”
Akira看着手环,虽然闪过无数的顾虑,但现在的他别无选择。
“好,我答应你。”Akira想了想,最后又加上了一句有涵养的“谢谢”。
“客气了,魔王。”红艳的嘴唇发出了笑声。“你和你的祖先一样,虽然挂着魔王的头衔,教养倒是一样的好。”
“你认识我的祖先?”
“一千年前,在面对天使的问题上,我和你的祖先是站在一个阵营的。”
虽然Emma提到了“一千年前”,但眼前的Emma怎么看都只像是三十岁左右的成熟女人。
也许她施展了什么永葆青春的魔法也说不定,Akira想,不过既然都有了能活几百上千年还能进入他人意志的天使这种不可思议生物的存在,那么活了一千年的人也不足以让他惊讶了。
“可是我没有听长辈提起过你。”
“因为那不值得一提。……好了,你也休息够了吧,现在开始就要看你的表演如何了。Gwen。”
Emma对身后的男人命令道:“去通知Arbitro,这边已经处理好了,让他带人上去。”
“是。”Gwen行了个礼,去向了大门的方向。
*** *** ***
“啊啊,不愧是伟大的魔女,我应该要怎么感谢您才好呢?”
坐在王座上的Arbitro笑盈盈的对Emma说道。“财富?领地?或者是其他的任何东西?”
“不需要。”Emma口气依旧冷硬。
“这怎么好意思……”
“如果你坚持,那么就把那些赏赐给我的仆人。”Emma挥手示意身旁的Gwen。“至少在我看得到的这段时间里,别再过的那么寒酸。”
“这当然,都怪我刚戴上王冠没几年,很多事情呢,都没有像先王那样考虑周到。我会派人给光荣的守护者一族送去他们的赏赐的。”
“还有,我打算在现世多留一段时间。”
“哦,那很好……不过……”Arbitro眼睛里透着精明的打算。“您会一直留在本国,对吧?”
“你在害怕我去别国?”
“不不,我只是啊,想着万一魔王这边有什么问题……”
“你见过他就会知道,你现在的所有担心都是徒劳。”
听到Emma这等自信的回答,Arbitro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您刚才说过要明天才能和他见面是吧?也好,就让魔王好好休息一晚。不过还要麻烦您在这段期间里留在本国,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您的。”
“……”
*** *** ***
Arbitro让仆人送Emma两人离开后,叫来一个心腹属下,让他带自己去魔王的房间。
“可是魔女大人说明天才能……”
“啧……那个女人说的话不能全信,她的眼神我看了就不舒服,我要亲眼确认才行!”
生性多疑的Arbitro习惯性的咬着拇指,白色的手套上留下一个细浅的牙印。
由属下带路,他很快就来到了魔王所住的房间外。
“你去叫门,记住有点礼貌。”
“是。”
属下敲响了房门,许久里面才传来一声低沉清冽的男声。
“进来。”
“是,打扰了,魔王。”
属下推开门,请Arbitro进去。
Arbitro刚进门,就看到魔王穿着他昨夜才命人赶制好的一身深红色的贵族日常服,坐在窗边描金雕花扶手椅上,侧眼看着他,衬着窗外落下的月光和屋内的烛光,那张英俊年轻的脸庞有种说不出诱惑,只是这份诱惑被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王者气势给紧紧保护了起来,浑然天成的气质让人有种俯下身躯宣誓效忠的冲动。
比起刚抓来时的慌乱无措,这时候的他才像是位魔王,Arbitro作出满脸诚挚友好的笑,走上前去。
“魔王陛下,别来无恙啊。”
“Arbitro王,这么晚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不为别的,就是想向您问候一声晚安,”Arbitro示意属下出去等候,门关上后他继续问道。“怎么样,对我们的招待您还满意吗?”
“……”
见魔王把头转向一边看向窗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Arbitro心里暗自发笑,都说魔王是恐怖的家伙,其实这个年纪的他还不是个有点好强的年轻人?只要稍微说点好听的安抚一下就可以应付过去。
“我明白您的心情,经历了那样的事我也很遗憾,没有发现Shiki这样的叛徒一直潜伏在我国,请放心,我已经颁下命令,全国范围内搜捕Shiki,想必过不了几日就能抓到他,到时候他会得到公正的裁决。”
提到Shiki名字的时候,魔王的眼神明显有了一丝起伏,他的眉角动了一下,再度看向Arbitro。
“……你们所谓的公正裁决是什么?”
“对外国贵宾无理,试图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乱,这些都是叛国罪,再加上我们收集了他的其他罪证,包括带兵叛乱,以及使用不被认可的妖术蛊惑人心屠杀无辜,所有这些加起来,送上火刑架是一定的。”
Arbitro仔细观察魔王的反应,对方只是闭上眼睛许久才又睁开,其他倒是也没有什么异样,但Arbitro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有这么多重罪过……”
“是啊,连我,他的叔叔都没想到,不过这也是必然的,谁让他的血统里有一半来自东洋某个不开化的的蛮族文明呢?当初我劝过公爵,不要迎娶那位异国的公主,但是公爵就像是被蒙蔽了理智一样非要把她带回我国,连同Shiki这个非婚生下的孩子。”
“后来先王的千金因为迷恋公爵而请求先王赐婚,先王也不想让公爵在歧途上越走越远,于是下令让公爵赢取公主,公爵嘛,当然也是接受了,当他们步入殿堂的时候,那是多么和谐的一幅画面啊,金发美丽的公主,英俊潇洒的公爵,他们才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但是诡异的事情在之后发生了,公爵的庄园里经常能看到动物的死尸,还有奇怪的血迹组成的图案,所有的人都在传言,那个东洋的女人因为嫉妒公主而用了奇怪的妖术,我们可怜的公主啊,因此而变得神经敏感身体虚弱,生下了Rin公主没多久就暴毙而亡,真是一出悲剧啊。”
Arbitro摇头叹息。
“公主的去世让公爵伤心不已,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东洋的女人被正式迎娶进了公爵家,Shiki也成了公爵的长子,但大家都明白,如果不这么做,这对流着异国血统的母子还能做出来什么更恐怖的事情。不过事实证明,妖魔是不可理喻的。”
“为什么?”
“因为公爵正是被这个女人害死的啊!唉,说来真是痛心,先王也是突然就得病驾崩了,同一晚公爵也死了,不知道魔王是否对此有所耳闻,不过您知道的只是对外的宣传而已,其实公爵不是得病死的,而是被那个女人用刀刺死的,我赶到的时候公爵浑身是血,手还一直拉着那个女人的手,怎么拉扯也不放开,可见他的怨恨是有多大啊!公爵是多么好的一位领主,竟然被他的妻子给……就算是公爵夫人也不可以啊!暴怒的平民们一拥而上,把那个邪恶的女人拉到了火刑架上,点燃枯柴将她罪恶的灵魂用火焰净化了!”
“平民竟然敢对贵族做这样的事?”魔王诧异。
“只怪我当时还不是国王,没有能力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Arbitro做出惋惜的样子。
“那Shiki呢?”
“他当时和Rin公主并不在现场,看在他还有一半我圣王国贵族的血统上,教会的人并没有对他作出什么严厉的惩罚,只是让他比同龄的人提早一点送去了圣王国骑士团,让战火和天意去决定他的命运吧。唉,只可惜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叛乱……”
“魔王啊,希望您不要因为一个迷途的无礼者而误会了我圣王国的诚意,我们是真心希望和魔王国建交,不然也不会送去我最疼爱的侄女Rin公主和亲。”
“……我明白。”魔王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看来我之前误会你了,这件事……只是Shiki单独的责任,与你无关。”
“您能理解实在是太好了。”
Arbitro勾起嘴角,心想事情发展的果然顺利,魔王能听他说完这一堆的话已经证明他被消去了对自己不利的记忆,而且还变得容易听信他的说辞。
Emma没有骗他。
“作为联姻国,魔王国王室和圣王国王室将来会是一家,我一定要好好招待您,这几天我会召集所有的贵族来向您觐见,并且带您参观我国,啊,还有一些社交舞会也请务必赏光,有几位大家族的贵族一直都很想认识您。”
“……这些明天再说吧。”魔王站起来,做出要送客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请Arbitro王把我魔王国的外交使臣叫来见我,在见到他们之前我暂时不会参加任何社交场合。”
“您指的是驻在边境城市的贵国使臣?当然,这是一定的,我这就派人连夜通知他们。”
“很好。”
“那么……”Arbitro眼睛一转,小心翼翼的做了最后的试探。“在让您休息前,我可否有荣幸瞻仰一下传说中的破碎之戒?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对历史上出现过的所有伟大宝物有着浓厚的鉴赏兴趣,不知可不可以……”
“既然你知道它的重要性,我怎么会轻易带出我国?”
魔王的冰冷的口气明显带着警觉,Arbitro立刻装出略显遗憾的表情,干笑几声,应和道“的确如此”。
“如果Arbitro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
“那么祝您晚安。”
Arbitro看着眼前的门关上,转过身就露出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一张脸。
“哼,王族。”他不屑的发出冷哼,一边往回走一边念叨着。
刚才的对话真是太挫了,明明他也是个堂堂国王,为什么一见到魔王就就要变得低三下四?
“血统,真是既让人厌恶又充满了诱惑的词语呵……啊啊,等我有了下一代,我Arbitro的血统就是圣王国唯一正统的血统,到了那个时候,什么魔王,什么公爵……全部都让他们消失掉……!我要让那些曾经轻贱我嘲笑我的愚民们跪倒在我的血统之下!”
自言自语到这里,Arbitro的脸色才舒缓了些。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外貌像贵族而内在只是个贫民窟里最底层的人而已,凭借着他的聪明手段以及那个躲在暗处天使的一点点帮忙,他才能爬上这光芒万丈的王位!但是骨子里不正统毕竟让他心虚,尤其是在面对拥有正统千年王族血统的魔王时,这份心虚就暴露无遗。对方只用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展现了一个王所应有的风度、教养以及魄力,这点他Arbitro再怎么掩饰也做不到。
在温和的魔王前就已经这样了,更别提在那个真正“大魔王”Shiki面前了!对方一冷笑,他就做噩梦!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收了大贵族的贿赂?是不是知道自己又派人偷偷贩卖了美少年?是不是知道那天的悲剧其实……等等、这个他一定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了一定直接扒下自己的皮,哪会等到今天?……该死!怎么又想到他了!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种有利局面,这次一定要治他于死地!
Arbitro一路上自我脑补着总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遣散了所有的仆人后他把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啊啊,都是最近这些事情麻烦的,都害我眼角多了条鱼尾纹……!上次进贡上的脸霜我记得放在了……”
Arbitro低下头在抽屉里寻找自己保养皮肤的脸霜,找到后一抬头,差点没把他吓得叫出来。
“你你你……你怎么会--!”
“你以为,那种封印会对我有用?”
Arbitro大惊失色的看着镜子里出现的天使的上半身,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
“Emma、Emma的封印没用?!”
“能把她找来,看来你是觉得自己羽翼丰盈,可以独揽一切了?别忘了,Arbitro,你不过是个贫民窟里被神偶然选中的垃圾,反抗了神的意志,你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Arbitro扭曲着脸站起来,发出了颗颗的声音。“话说得太绝对了吧?我可是知道你的手段,反抗的人--一律杀掉,那么你动手啊?杀了我啊?哈哈!做不到吧?和你接触了这么久,再加上Emma提供的一点点小情报,我肯定你现在连一只老鼠都杀不死,因为你只是个幻影,没有实体!”
“……”
“怎么样!我说中了吧!还有,如果没有魔法石作媒介,你们根本无法操控人!当年要不是我把镶嵌了魔法石的各种首饰器具分发给了士兵们,你能完成神给你的、肃清圣王国王室血脉的任务?如果不是我派人去给那个又肥又蠢的贵族戴上镶嵌了魔法石的戒指,你能有机会去魔王国大闹婚礼?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发觉了,你的目的不是为了帮我,你根本就是想用我做傀儡挑起战火嘛!噫噫噫--还好我足够聪明,现在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魔王在我手上,还有Emma这个女人也在帮我,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为自己谋求更好的未来!”
“愚蠢,狂妄,看不清脚下真相的贪婪人类啊。”天使紫色的瞳孔中散发着让人骨寒的冷彻。“你会得到报应的。”
“哈、报应……”Arbitro挥动着双臂,狂笑道。“我早就是个死过一回的人了,难道还有什么报应比死亡更恐怖?我才不怕!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我,Arbitro,将会成为这片大陆上唯一的国王!”
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落雷的巨响爆炸开来,窗外狂风四起,雨水也噼里啪啦的落下,窗户发出吱呀的摇曳声,刚发表完野心宣言的Arbitro一瞥到下雨了,连忙跑去关窗户。
“这就是本性吗?呵……”
“……啊?你说什么?”Arbitro一转头,镜子里早就没了人影。他也不再理会那个怪脾气的天使,心疼的摸着厚实的窗帘。“啊呀呀,这个窗帘可是我从邻国商人那里高价定做的--!这个时候下什么该死的雨!”
*** *** ***
暴风雨中,圣王城南部不远处某个男爵领地的宅邸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主人--您有客人拜访!”老关键手持烛台,颤颤巍巍的一路小跑到了迎客室,男爵正和几个志同道合的贵族商议最近国家的各种动向,见到老管家一改平日稳健作风跑着进来,不禁好奇。
“是什么客人让你这么慌张?”
“请借一步说话……”
男爵更好奇了,老管家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您看这个……”
他塞给男爵一个不大却分量十足的纯金钱币,上面刻着一头狮子,但和圣王国的国徽不同,这头狮子的扬起的尾巴竟是一只蝎尾!
男爵脸色大变,拿着金币的手在不断地颤抖。
“人、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快!”
“是、是,他就在大门外……”
屋子里其他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男爵飞奔了出去,老管家一边道歉一边请大家在房间稍等,他的眼神还不时的往走廊上瞅。
男爵跑到门外,只见一个浑身上下被黑色雨披包裹住的高大男人站在雨里,他连衣服淋湿也顾不上,冲进雨里把男人迎到了官邸里。
“公爵……真的是你吗……!”他眼中的激动溢于言表,跪在地上亲吻着男人手上的戒指。“告诉我这是真的,您还没死,这是真的……”
“不。”深沉的男声缓缓响起。“他已经死了。”
男爵睁大了眼睛,看着男人把雨披解开,黑色如黑夜的头发,红色如鲜血的眼眸,白的如雪的脸庞,还有那份迫人的气势与俊美的容貌……
“我是现在的伯爵,Shiki。”